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
过年期间在阅读钱理群的《毛泽东时代与后毛泽东时代》，期间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之前看李慎之（56年反右被划为右派的一位中层干部）为《中国共产党曾经的承诺》所写的序言，已经从其文字中感觉到曾经浪漫的革命与建设激情最终却换来威权统治的虚无之感，看完钱的《毛与后毛》，这种虚无似乎更加无法排解了。八十年代我们曾经有许多次机会过渡到民主社会主义，最终却成了现在这种极致的一党专政。我们未来会向何处去？我感觉自己越来越想当一个楚狂了。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
在钱的叙事中，毛是有非常明显的双面形象的，这在毛对自己的评价中也有体现，即所谓的“虎气”与“猴气”。虎气即是毛作为党和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希望维持他“无法无天”权力的帝王相，“猴气”则是毛作为一个浪漫主义的革命家与诗人，希望打破所有旧秩序，在地上建立他共产主义乌托邦的理想家气质。许多的知识分子，包括钱自己，都被毛的理想家气质所吸引，认为毛是他们永远的同伴，却选择性地忽略了毛的“虎气”。许多历史的选择，包括几次反右，“双百”的引蛇出洞，大跃进，实际上都是毛的“虎气”让他最终选择镇压异见，维护党的领导地位，这是他绝不能让步的地方。然而，就是这不能让步的一党专政，使得中国永远不能出现实际的民主，并最终形成了庞大的官僚资本主义阵营。毛其实也认识到了一党专政会出现新的官僚阶级，66年的文化大革命部分就是为此而发起，可事态的发展最后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读罢全书，我只感觉现在所有政治问题的根源在于体制，在于89年后停滞甚至倒退的政治体制改革。可惜，现在事态的发展也已经无法阻挡了。
毛在青年时期那浪漫的诗人气质与革命家激情是极具吸引力的，日本的全共斗，法国五月风暴，以及亚非拉诸多国家的激进革命（如格瓦拉），都或多或少受毛在文化大革命中展现出的无与伦比的革命家浪漫影响。我想倘若我生活于那个时代，大概率也会满怀激情地上山下乡大串联云游。可这样的一位浪漫雄主，诗人哲学家，为何却给我们这个国家带来了这么多的灾难？凤兮凤兮！何德之衰？
想起末代皇帝这部电影。在我看来，这完全是一部讨论权力的电影。一个男人（溥仪）在不断追求权力，以及不断被权力打压和异化，而只有在权力陷阱之外的女人（婉容）才能旁观者清。这种权力和男人的关系使得他变成了非人。而当溥仪远离了权力漩涡，成为一名与自然交流的园丁，他似乎就完全不见了当权时的癫狂。以上的情况适用于毛。顺带一提，现在常常提及的女权，在我的认知里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就是去中心化（男人可说天生就是追求中心化的权力动物），就是反威权主义，在这一点上，我是与诸多女权斗士们一起的。只不过似乎大多数社交媒体上对于女权的讨论都专注于制造男女对立，真是让人惋惜。
或许我该去了解一下福柯对于权力的表述。